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对面,只听咚咚的脚步声,尤杉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上来了。朝芸道:“是孙绍祖。” 檀木珠串(1)朝芸和尤杉趴在门上,透过纱窗见孙绍祖气势汹汹的走来,他一脚踹开了柏启香的房门。老鸨子忙上前道:“爷来啦,这都多久没来了,启香前些日子还念叨爷呢。”“少在这儿套近乎,打量我不知道呢,我包了她这么多年,怎么就突然有人要赎她,我看分明是你们拿我戏耍,一边拿着我的钱,一边供着别的爷们儿取乐。”老鸨道:“哪能啊孙公子,这启香跟了您以后,再没留过别的男人过夜,她要是敢这么做,看我不打她。”老鸨怕影响别的客人,将房门关上。尤杉和朝芸这下子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朝芸急道:“糟了糟了,孙绍祖来了,新香姐怕是要吃亏。”尤杉道:“你先别急,妈妈在里面,章庭轩也在里面,不会让他胡来的。”朝芸道:“妈妈是个认钱的,又不敢得罪孙绍祖,那章庭轩平日软弱,只是近几天做了件像男人的事,这对面是孙绍祖,论家室比章家强了不是一星半点,若想要求孙绍祖放了新香姐,这软了不行,硬了又不行,这该如何是好。”尤杉道:“妹子,你扶我出去,咱们俩贴近了看看去。”尤杉佯装宿醉,搂着朝芸的肩膀,蹭到柏启香房门处。房门紧闭,能听到的对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就属孙绍祖声音最高,只听他道:“我说让她陪我到年底,就是到年底,若是再多说一句,我就再包她一年。”章庭轩道:“孙公子,我把你从年初给妈妈的钱一并退还给你,也算仁至义尽了,如今我是一定要带走启香的。”
孙绍祖道:“你带走?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要人,信不信我把你骨头敲折了,看你还敢要人。”章庭轩还欲还口,被柏启香按住,她怕他激怒孙绍祖,上前一躬身道:“孙公子,您是高高在上的军门之后,奴草芥一般的人物,在爷眼里,不过是些玩意儿,奴陪了你这些年,看在还算尽心的份儿上,爷就当可怜可怜我,放我去吧。”孙绍祖道:“少在这儿装样,爷花了银子,你就得低头伺候。不过贱命一条,你以为有人赎你,你就成了良家人了?一日做婊子,终生都是婊子,爷喜欢就多占几日,不喜欢一脚踢出去。”章庭轩怒道:“亏你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言语如此粗鄙,没有丝毫温良,臊了祖宗的颜面。”孙绍祖不怒反笑:“你不过跳蚤蚂蚁一般的东西,我说碾死你就碾死你,你温良?温良到窑子里来了。”老鸨见事不好,连忙扇着扇子给孙绍祖陪着笑脸:“哎呀孙公子何苦怄气,您是我们贵客,我们恭敬还来不及呢,这开门做生意,岂有把客往外赶的,要的就是爷在我们这儿玩的尽兴。谁人不知孙公子生的孔武有力,家世又好,如今又快要题升了,启香得您捧场,是她的福份,别的姑娘不知多羡慕哩,暗地里托我引荐,说若是能得孙公子宠爱,就是一日也甘愿。公子若觉得启香伺候的好,让她再陪您个把月,又有何不可。只是…这姑娘说到底贱民出身,终有个从良的心,她命薄,托生不了个良家人,做不得富贵小姐,她若是有命得孙公子垂爱,要了她出去,做妾做婢都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可孙公子这般人家,她如何高攀的去,就是孙公子家生的蚂蚁也比她命贵些。”老鸨见他神情有所缓和,接着笑道:“孙公子向来大度洒脱,你若是弃了启香,我这儿排着队要跟孙公子好的姑娘可就有福啦。”孙绍祖听得受用,但说到题生,却是他的痛处,孙家虽说富贵,但无人在朝有实权官职,他年近三十,依旧在兵部候缺题升,若不是如此,怎会巴结贾家,死乞白赖的要娶贾家姑娘,又给了贾赦五千两银子做打点。如今,成亲在即,题升的事却没个影儿,五千两银子只怕也打了水漂。孙绍祖越想越馁,将气概都用在柏启香身上了。他见老鸨一脸谄媚,便笑道:“妈妈让那些姑娘先等上一等,我孙某人和启香姑娘先恩爱上一些时日,再去宠她们。”孙绍祖将腕子上一条平日里盘玩的檀木珠串扔给柏启香,道:“好好收着,过几日来你这儿吃酒盘玩,先伺候爷几个月,爷兴许善心大发,放了你出去。”后转头对章庭轩道:“她不过是我穿过的一双烂鞋,我说留着就留着,说扔就扔,但是留是扔,我说的算,你就眼巴巴的等着接去吧。”说罢扬长而去。孙绍祖走后,柏启香伏桌大哭,章庭轩也是气的说不出话,恨自己家中无势,自己无能。老鸨子免不得骂了几句:“拎不清的小粉头,那孙绍祖是你求几句就能放了的,官府的人都没摆弄明白,从哪门子的良。”她这面上是骂柏启香,实则是在骂章庭轩。章庭轩因着柏启香还在老鸨这里,想赎她出来还得仰仗老鸨子开恩,自己说不得重话,只得忍气吞声,无奈走了。老鸨子用扇子敲了一下柏启香的头,道:“别在这儿哭丧个脸,在你这儿耗了半日,别做生意了,你若是还在这儿混事,就给我精神着点,我这儿可不养闲人,有本事让人赎了你出去,没本事就给我好好接客。影响了我生意,给你卖到下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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