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抬起眼,正视着面前青年的双眼,这双色彩奇异的眼睛此时正平静地倒映着他,像是永远波澜不惊的深潭。他想起从打手口中得知的面前人的身份与他流浪时曾听闻一二的传言,想起自己被迫逃家的缘由与仇恨,喉头不自觉地收紧几分。
他想了两天,仍然想不清楚青年为什么会给一无所有的自己机会,但,无论面前人真实目的是什么,哪怕这只是一块看着诱人实则剧毒的诱饵,为了性命与复仇,他都必须把它吞下去。
他说:“我选二。”
“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请您收下我。”
“我从不做白工。”青年淡淡地说道,“收下你,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我会变得有用。”他不躲不避地迎着青年的目光:“我会长成您希望的样子,您想要什么,我就为您带来什么。我知道现在的我还做不到,但是请您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孩子尽力地让自己语调保持坚定平稳,在流畅地说完这段打了好几遍腹稿的话后,忐忑地与青年对视。他不知道这番话能否让对方满意,也不知道青年是否会如约收下他,他能做的只有等待来自对方的宣判,宣判他的命运,抑或是死路。
等待时的沉默比方才的难熬一万倍。青年审视的目光定在他身上,评估价值一般打量他,那种目光不像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看一件商品,用视线里里外外地将他分割。在这般毫不留情的冰冷视线下,孩子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又像是才过了半分钟不到,孩子听见青年这么说道:“我的要求很严格。如果你达不到我的标准,或者失去了价值,我会毫不犹豫抛弃你,所以,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便是收下他的意思了。
一放松,因过度紧张而被屏蔽的部分感知慢慢地回到身体,孩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和腿都在不自觉地小幅度颤抖。
“去倒杯茶过来。”
房间靠墙的一侧就摆着小茶桌和茶具,茶已经泡好在了壶里。孩子倒满了一杯茶,很小心地捧着茶走回来,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青年。
青年接过来,略微沾了沾唇就放在一边。
“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老师。我姓白,白景,景色的景,称呼我为老师即可,不许直接叫名字。我的身份你已经从我下属那里知道了,不再重复。对于我你有什么疑问?有就说。”
“我的……我以前的身份,对于您来说是有用的吗?”
“现在还谈不上。”白景没有正面回答,“还有什么问题?”
孩子很想追问下去,但他知道现在并不适合继续,只能回答:“没有了,老师。”
“行。你叫什么名字?”
“沈默。”
“沈默,沉默?挺随便的,来了我这里就换个新名字吧。”问询的句式被青年平淡的语气说成了陈述句,他拿起桌上的墨玉佩,大拇指轻轻摩挲表面,沉吟:“你的新名字……识玉,沈识玉。”
虚虚拢着玉佩的手递到孩子面前。
孩子伸出手,从青年的手心里取回了他的玉佩,对方略高的体温似乎顺着相触的指尖传递到了他身上,令他不自觉地握紧冰凉的玉块。
新的名字……
孩子一时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讨厌这个新名字。
“谢谢老师。”
“那么接下来,我要对你的情况做一个摸底。”白景从一旁摞起的书堆里抽了一本出来,随便翻了翻,打开一页递给孩子。“出声读这一页,读完我会问你几个问题。”
孩子愣了愣,动作有些犹疑地接过书。他捧着书,目光在那一页上左右滑动,过了一小会儿他抬起头,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挣扎与窘迫。
“老师……”他犹豫地出声。
“怎么了?”转过去检查女孩作答情况的青年回头看他。
孩子这时却不出声了。他张口又闭口,反复几次,连脸都泛起不明显的红,依旧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像是一只贝壳开开合合的河蚌。
“是看不懂么?”
“不是,是……”孩子吞吞吐吐地说,停顿了几秒,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闭了闭眼,小声道:“是我不会读。”
“不会读就把不会读的部分跳过去。”青年注意到孩子似乎还想说什么,“不会读的部分比较多?把会的部分读出来就行,我听听。”
“也不是,是我……我……”
孩子咬牙,脸上窘迫的红色更深了:“我……这一页……都不会。”
“都不会?”青年疑惑重复了一遍,随即想到了一个可能,神色惊讶地盯着他:“你不识字??”
孩子沉默地,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完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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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孩子。
他之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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