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芙跟着到隆政坊时,占摇光几人还没到。
占青道自己不善言辞,只让她不要拘束,转身便进了房休息。
占隐元独自留在堂屋,鞍前马后地围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小郎君又是给她找椅凳,又是给她斟饮子,最后怕她无聊,又颠颠跑到房里将自己珍藏的画册子找来与她看。
舒芙见他忙得脚不沾地,不禁笑出一声:“好啦,你就别跑来跑去了,我并不觉得口渴,也不想看什么画册子,你要是无事做,我们一起去院中晒晒太阳好不好?”
占隐元脸孔一红,讷讷地点了下头。
两人一同把条凳搬到屋外,倚着墙根放了。
眼下才到巳时,日头斜斜镶在偏空上,拂下一地晴碧的影子,晒在身上又暖又燥。
舒芙敛裙坐在凳上,把手从短短的檐荫伸出去,手掌摊开在日光底下,专心汲起暖意。
占隐元站在旁边踟蹰了好一阵,这才挨着条凳另一端坐下了。
——这倒不是他多么羞涩腼腆,单纯只为条凳这东西,就得是在两端坐人,否则两人坐在一处,重量都往同一侧压,恐怕要立时栽倒过去了。
“姊姊,你长得真好看。”占隐元扭捏半晌,红着脸小声道。
舒芙偏头看他一眼,不知道他是真心夸奖还是卸她防备,但自来夸她美貌的人多了,她倒不至于再为此赧然,于是也微微一笑,轻道:“多谢小郎君,小郎君也十分精神可爱。”
占隐元来了兴致,故意道:“那比我十三兄如何呢?”
舒芙知道他这是故意在她面前提占摇光,就想看她羞赧模样,但她绝不如他的愿,反而一派坦然,真诚道:“你十三兄好看。”
小郎君一下泄了气,立马转开半身,独留给她一个气哄哄的背影。
舒芙才懒得哄他,见他负气背过身,又专心地晒起太阳了。
过了好一会儿,占隐元才幽幽转过来:“好罢,我原谅你了。旁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十三兄是你的情人,你自然偏袒他。等日后我也找到了一位一见着我就欢喜的小娘子,也必让十三兄从她嘴里听听‘占十五就是好看,更胜于占十三’的话。到那时,我便……”
“便如何?”舒芙好奇追问。
“我便给她做个乖巧听话的郎君,浆洗洒扫、桑种舂谷,就是把脉问诊我都会的!”小郎君脸蛋又是一红,扳着指头给她一一数来。
舒芙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觉得言辞似曾相识,占摇光仿佛也说过类似的话,于是追问道:“做个好郎君?”
“对啊,”占隐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族里的阿姊们要饲蛊护族,已经十分辛苦了,我们做儿郎的当然要省心一些,少给她们添乱,难道别处不是这般么?”
“当然,我同姊姊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夸耀什么的,”占隐元搔了搔耳后,“我这么说,其实是想让姊姊你多珍惜我十三兄。”
“嗯?”
舒芙对这说辞多有不解,双眼眨了眨,探询地看向他。
占隐元鼻尖一酸,眼眶中忽然冒出些泪花。
舒芙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探进袖口,摸出块帕子递到他眼下。
占隐元接过帕子,攥在手里没敢擦,只继续说:“族里的阿姊阿兄人人都有耶娘疼,只有十三兄是没有的……”
她抽回手的动作一顿,轻声问道:“那他耶娘呢?”
“他们都不要他了!”占隐元彻底忍不住了,伏在舒芙腿上嚎啕出声。
他泪眼朦胧,絮絮同她道:
“十三兄的阿耶是我们族长阿婆最小的孩子,听我阿耶说,他十九岁那年,在山涧里救了个受伤昏倒的娘子回来。
“他对那娘子十分上心,自将她带回来后,族里的一应耍乐都不再去了,成日小心翼翼守在那娘子身边。
“我阿娘阿耶那时都取笑他,说等这娘子一醒,他便要抛下族人,卷了被褥跟那娘子回家去了。
“可谁知那娘子后来虽醒了,却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于是族长阿婆便留了她在寨子中。
“又过了一年,他终于如愿做了这娘子的郎君,再一年,他们便有了十三兄。”
“之后呢?”
舒芙颦着眉听完了这一堂话,暗自揣测占隐元方才那句“他们都不要他了”是什么意思。
若是这一对眷侣当真壮年辞世,独留下占摇光一个人,那他……
舒芙微觉喉间哽塞发苦。
占隐元吸了吸鼻子:“之后便是十三兄七岁那年,他阿娘忽然想起了从前的事,说她本来是哪位府台的女儿,年少辞家是要走访四方,编一个什么《四方志说》来弥补前人之不足,这几年在苗疆耽搁得太久了,断不能再如此继续下去了,于是头也没回地就走了。”
舒芙心中一茫,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有些钦佩占摇光的阿娘,又在想他七岁那年亲眼看着自己生母离去究竟是个什么感受。
“不过照我说,最过分的还是十三兄的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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