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她总是抱着他才能睡着,更是时刻握着他的手,可当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扣入她指间时,却好似有一股另类酥麻的电流,沿着手指渐渐弥漫开来。晚晚用力回握他的手,视线慢慢往上抬,从他的手臂往上,到领口上方锋利的喉结,到下颌清晰漂亮的线条。他的侧脸也很好看,眉骨鼻型骨相精致到稍显锐利,睫毛浓密,长长地为他的侧脸弯出一道极为吸引人的弧度,长睫之下,清浅通透的瞳色像是阳光之下璀璨的琉璃。纵使十指紧扣,他却也不看她,只对她露出右侧的脸颊。晚晚猛地意识到。他在回避他的左眼。是了,容厌都已经醒过来了。这一次,他缓过了力气,总能有精力去发现。晚晚心中揪紧,紧紧握着他的手,低下头,倾身靠他更近了些,唇瓣轻颤着分开。她轻声道:“对不起。”容厌怔了下,晚晚抬起手,捧住他脸颊。他身体僵住。那么轻易,他想要回避的,被她双手捧着要去袒露在她面前。她距离他那么近,她坐在他身侧,几乎要投入他怀中,仰头在看他的左眼。那么丑陋的一只眼睛。容厌心底无可抑制地生出一丝难堪,只是这一丝近乎自卑的心理被他完美地藏在平静的神情之下。他微微笑了笑,像是不在意,“什么对不起,就为这区区一只眼睛吗?”晚晚没有听,又上前了些,她拥住他,跪坐在床边,捧着他的脸颊,仰头。轻轻的亲吻,落在他左眼之上。容厌双手猛地攥紧,瞳眸一颤,长睫划过她温热的唇。晚晚又吻了一下他的眼角,轻轻道:“对不起,我保不住你的眼睛。”容厌手指扣紧,手背筋络克制到鼓起微微跳动。他微微垂下长睫,轻笑了下,道:“都说了,不过一只眼睛而已,不是还有右眼吗,我又不是看不到了。”他嗓音气力虽弱,语气却松快,没有一丝阴霾。可人有双目,失去一目,虽然还能视物,可是晚晚知道的。就算还能看得清,看到的世界,也不那么一样了。晚晚埋在他身上抱了会儿,眼眶微微发热。两辈子,她怎么还不懂他。过去总有一人不愿多说一个字,另一个人便顺理成章装聋作哑故作不知。如今,她不想再有这些弯弯绕绕的知与不知。晚晚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你不想让我生出怜悯愧疚之心。可是人的眼睛……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不重要。”在她面前,他的骄傲和自尊就像一件华丽的外衣。过去,他会在她想让他脱下这件外衣时,在她面前一丝|不挂,可更多时候,他都紧紧穿着这层漂亮的衣壳,在她面前总是骄傲而漂亮的。他不需要怜悯。容厌闭上眼睛,唇角扬了扬。许多话,好像都不用再说一般。两情相悦的滋味,如何能不让人上瘾。“我确实不在意这只眼睛,能有一只看到东西,便足够了。只是……”他像是被晚晚的坦诚感染到了一般,声音忽然变轻、变低,变得很没有底气,难以启齿。“我,是不是……很难看。”算来算去,他最有底气的、最让他如鲠在喉的,都是他的皮囊。不谈与楚行月相似的唇形,他的长相,过去总归算得上极为俊美。他曾玩笑一般将真话说出口,可如今他留下了她,她要面对的,却是已经变得这般丑陋的他。晚晚怔怔看着他。他确实说过一些“以色侍人”的话,可容貌,从来都仅仅是他的锦上添花啊。晚晚心生不可思议,捧着他的脸颊,凑近过去,望着他的左眼,一字字诚恳地想要让他知道:“你见到过波斯来的猫吗?有一些,它们的两只眼睛是不同的颜色,我曾经见过一只,它的眼睛一只灿金,一只湛蓝。容容,你只是一只眼睛变成了另一种不同的颜色,就像是一只漂亮的大猫,怎么会难看呢?如今也只是更多了些异域的漂亮,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眼睛,如今也是。”容厌终于在她面前抬起眼睛,紧紧望着她,一眨也不眨。她真的不觉得他变得难看了吗?晚晚望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笑。实话像是一开了口便忍不住一股脑全倒出来一般。
“容容,我过去不看你,不是你不够吸引我。只是……你知道的,你喜欢的人,是一个懦弱的人。”她过去不想犯险,不想重蹈前世和他、今生楚行月的覆辙,更不想回头再与前世已经成为怨侣的他再有将来。他手指无声地攥紧了她的衣衫,呼吸微重。指关节用力到骨节泛白,他只扯住了她袖口没有靠近肌肤的部分,没有让她察觉半分。“我喜欢的人,她总喜欢小看自己。”这世上大多数人还是会被表面上的感情流露迷惑,可他再明白不过。从来都是回头的人更深爱,原谅的那个人最勇敢。容厌拥抱住她,松开攥紧她的手,改为揽在她肩上,转换为一个保护的动作。花香拂动,黄鹂声声。带着林木花草气息的清风穿过窗棂,吹拂到人脸上,春光洒满容厌的衣襟。他浑身的寒意渐渐被柔软的温暖驱散,暖意不仅来自于暮春炽烈的暖阳,更来自于他紧紧拥抱住的,两世深爱的人。一人胜过万千灿灿春日。春光大好。容厌醒来之后的这段时日,天公格外作美,晚晚时常拉着他的手,从椒房宫的寝殿中走出来,有时只是在庭中晒晒太阳,有时也会去远一些的御花园中闲逛。前几日,晚晚让曹如意放出去的容厌已经醒来的消息,并不是人人都信,多的是以为晚晚在故意拖延时间。可随着容厌一日日好转,他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精力也越来越足,渐渐可以在人前露面。容厌渐渐痊愈,晚晚和张群玉慢慢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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