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门沉默着对着她行了叩拜大礼, 而后一盏盏灯亮起。一人之下,上面终归还是有着一人。她深吸了一口气,胸腔起伏,长睫颤颤着闭上眼睛。宫灯还是亮起。面前的密函上, 还压着一支染血的簪子,这支簪子,是紫苏最喜爱的那支。晚晚看到那支发簪,眼眸凝了一下。梦境中的她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这个时候, 我身边只有白术了。”紫苏……没了?晚晚呼吸凝滞,看着那一盏盏为容厌点起的宫灯, 还有那支就连静静祭奠都不能的簪子, 声音卡在了喉间。“你想知道最后?”她轻声笑出来。“最后,我棋差一招, 没能杀死他,索性放弃与他夺权,谋划逃离。可我在他手里尝了那么多差一点,逃,也是差一点。我被他抓回去,彻底囚在椒房宫,这个时候……我连紫苏都没了。”“我认输。他想要我怎样,做他锁在深宫的禁脔也无所谓,我听话就是了。这次,他终于厌倦了我,允许我带着白术离开上陵。这几年在宫中的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一身伤病,苟活也无趣。我服了慢性的毒药,不到三年,身死江南,郁郁而终。”“我死前,他膝下刚立了小太子,大邺四海升平,他还是人人称道的贤君。”她声音压不住的讽刺。“只要有机会,我恨不得让他去死一百遍。这就是你的上一世。”晚晚沉默着想了一会儿。囚禁、禁脔、伤病。她问道:“你知道,容厌最后,是喜欢你的吗?”梦境中的她笑了一声。“喜欢?他那样待我也是喜欢?我所承受的折磨和屈辱,我所忍耐的那么多痛苦,因为轻飘飘一句所谓的他也喜欢,就需要让我感恩戴德吗?不可能的。”晚晚低眸而笑。是啊,不可能的。“我只是觉得,得让你知道。”知道有多好笑。她不清楚前世到最后还发生了多少事,可是,容厌既然能够一边喜欢她,一边那样对她,他所做的,她其实能明白。不过就是要她好好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妻而已。……而她的意愿,她想不想再待在他身边,在他滔天的权势之下,一点也不重要。这一世,皇宫上下已经严格封锁,再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同吗?至少,她不会任由他对她做那些事。晚晚没有回应,默默思考着。她不喜欢自己被人影响,想让前世的她消失是真的,可她也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更不可能放任自己落入险地。一直到最后醒过来。天光大亮。容厌已经去上朝,晚晚掀开被角起身,从梦境清醒过来后,木屐还没有穿好,就连忙出门喊道:“紫苏!”门外的紫苏连忙推门进来,看到晚晚快步跑来,皱眉道:“娘娘唤一声就好,还伤着,怎么能这样急地下床?”晚晚感受着紫苏半搂半抱着她,跟随着她慢慢走回床边。她抓紧紫苏的手。紫苏比她年长一些,平日里也是再周全不过,前世,这样谨慎的紫苏,为何会出事?没有了紫苏,向来天真活泼的白术也变了。看出晚晚神色间的忧虑和隐隐的伤痛,紫苏轻声细语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晚晚摇了摇头,看着紫苏,微微笑起来。“没事的,紫苏,我不会重蹈覆辙的。”紫苏皱了一下眉,不明所以,忽然又想到什么,悄悄在晚晚耳边道:“宋御药着人送了些药材过来,太医院收藏的几味药,今日也会送到。”晚晚挺直脊背,背后的伤痕已经愈合,只是动作大了,还是会有疼痛。她认真道:“过几日,这些事情,你不要再做了,我亲自来。”紫苏不太明白。晚晚搂着她的手臂,轻轻靠着她,就像过去许多年,她这样靠在她身上一样。这一世,她不会让紫苏和白术,再去做有危险的事。
她自己来,就算事发,只要她活着,就不会让紫苏和白术出事。秋意渐浓,椒房宫的修葺也进入了最后的收尾。清晨,晚晚站在关雎宫一处配殿的窗边,面前摆放着两碗药。她拿起其中一碗,慢慢饮尽,伤口又经过这几日她自己开药调理,恢复地更快了些。另一碗,她拨开窗台上那株蕙兰的叶片,将药汁倒进去。坐在窗边翻看医书看了半日,直到午后,她抬眸看了看这株蕙兰。叶片已经发黄,叶茎也已经软下。这株蕙兰的作用,便结束了。晚晚取出一个玉瓶,用水掺了一杯倒进去,将土壤中能查出的药性完全搅乱,随后放下医书,抱起花盆,没有让人跟着,自己去将这土壤和花在关雎宫中处理掉。从小花园中出来,正对着侧门门口,侧门外的宫道连通着去御书房的路。晚晚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巡回,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仰头看了一会儿碧蓝的天际。有几人自御书房出来,经关雎宫侧门这条宫道,往宸极殿而去。晚晚的神游被一声见礼的声音打断。“末将见过皇后娘娘。”她随意看过去,眼眸却凝住。是……和师兄极为相像的,裴成蹊。他今日着了武官袍,绯色的窄袖扎进护腕之中,宽肩长腿,长发高高用冠束起在脑后。是一样的眼睛,一样的世家气度,却是不一样的风流气韵。晚晚看着他的眼睛,想起他在嘉县暴动时,在她到容厌身边之前,一直半步不离地护着她。她弯起一个笑容。“裴将军。”裴成蹊看着她的面容,今日她脸上没有着半点粉黛,便是原原本本她的模样。午后的阳光之下,她肌肤被映照地几乎透明一般,美中带了一丝沉静、一丝微微的凉意。她虽然在对她笑,却心事重重的模样。晚晚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主动说什么。裴成蹊微微低了些头,视线投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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