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时,她睁着眼睛,会是在冷静地用怎样的眸光看他?她其实不是什么很会演戏、擅长遮掩的人,她是在勾引他, 他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目的,她没有那么喜欢他……他又怎会看不出?他得承认,是他喜欢她,而她对他, 并没有几分情意。他应当是愤怒的。她对他做过的事, 若换个人,早已经死了十遍八遍, 可他不仅没将她怎样, 心里还会对她隐有疼惜。她从始至终,只是作为一个要在后宫求生的妃嫔, 他是帝王,她会同他亲近,本就不是什么需要有男女之间特殊情意的事,只是那么久了,她的目的她的情感从未变过。可他却极为平静,没有半分怒意,便在心底承认了。他对一个不喜欢他的人动了真心。容厌垂眸看了看手中的红笺,上面三个字,是他情意正浓之时写下,不过片刻,此时的他却只觉这三字无骨无锋,难看极了。晚晚注意到自己身边来放灯的人来来去去,却始终不见容厌。她回眸去看,容厌站在灯下,垂眸看着他手中的红笺,花灯在他的手侧,蜡烛已经燃去了一小截。四面烛光在他面容上跳动,将他五官分割成明暗不清的许多块,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哪一种神情。他的视线从红笺,转向她。视线相接。晚晚皱了一下眉。她忽然觉得,片刻之前他隐忍的情意,此时又重新封回了眼底,表面只剩下一片深不可测的渊泽。片刻之间,发生了什么?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仰头轻声询问。“还没有写好吗?”容厌将手中的红笺收进掌心之中,挡住了所有视线,微微弯了一下唇角。“孤没有心愿。”可他的红笺上明明已经写了字的。晚晚眉头没有松,点了点头,牵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拿起他的河灯,一同又到她方才坐着的地方。容厌还是和往常一样放任她去牵他的手。她的手指手掌都那样柔软,身形这般纤弱。她藏着医术,没有家族依靠,在宫中时,除了依附于他,本就没有选择。当初他逼着她讨他兴致时,手指都不用动,就能将她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不喜欢他,她没有错。尽管如此,他也还是喜欢着她的。他现在还能感觉得到,他喜欢她的碰触,他依旧会因为她的亲近而欣然。晚晚拉着他并肩坐在河边,握着他的手,两人一同将他的河灯推入水中。她声音低柔。“陛下没有心愿,那晚晚祝愿陛下……山河永固、海晏河清。”她的许愿里依旧不会将他和她放在一起。容厌慢慢笑出来,“只要孤不死、孤愿意,江山、百姓,便无人能犯,这无需求神拜佛。”晚晚愣了一下。这可真是……好像什么夸下海口的大话。可这世上,如果真的有人能做到这句话,那也就只有他了。晚晚笑了一下,“是,陛下世无其二。”河灯沿着河水的波澜,被推着慢慢远去。水中的河灯连成长长一片,将天上月亮的影子搅扰地支离破碎。晚晚仰头去看天上的月亮。圆月高悬,明亮地洒下光辉,照耀在她身上。她不太想将那么美好的月光,浪费在思考他又去算计了什么上面。容厌看着他的那盏空河灯慢慢远去,只觉得,他的手好像更凉了些。一直到他和她的河灯都没入远处成群结队的花灯之中,再也分辨不出。河道旁,也有结伴而来的少男少女,手中握着兰花,看到心上人,便会将兰花送出去。河灯摊贩看到晚晚在瞧那些少年人,善意地解释道:“那是佛家五树六花之一的文殊兰。今日是文殊节,文殊菩萨主智慧,开花的文殊兰不仅是智慧的化身,还寓意着夫妻恩爱。这一日,将文殊兰送给心上人,便能怜我怜卿、恩爱白头。”摊贩翻出一支绽放的文殊兰,递到两人面前。容厌低眸看着。偏偏这个时候,好像冥冥中都在推着他,推着他心动,让他继续喜欢她。他却没有伸手去接。摊贩看着两人,神色探究起来。
方才还好好的一对璧人,怎么眨眼之间,好像变了一般?晚晚抬手将文殊兰接过来。一朵盛放的兰花,细长而晶莹的花瓣,绛紫的花蕊,花瓣开得舒展,晚晚拿在身前看了一会儿,而后递到容厌面前。她眼眸微微弯起,对他举起盛放的文殊兰,道:“容容,接我的花吗?”容厌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她还要继续同他进行这样的戏码。让他接她的花,她是想要和他白首与共?还是又想要他再多喜欢她一点?容厌微微笑了笑,从她手中将花接过来,道:“不一样啊,晚晚,我还旺妻,想要与我,这一支花可不够。”晚晚笑了下,“那你还要几支?”容厌低眸看了看手中这支兰花。文殊兰,通体都是有毒的。就像她,像他单方面的这份喜欢。他其实并不怕自己动情,不担心所谓情爱会让他如何,可叶晚晚没那么喜欢他。那他便永远不可能再流露半点情意。容厌懒散笑着,似乎只是玩笑道:“别人只要一支,我得要一千、一万。”一旁的摊贩听到,没等晚晚答话,皱了眉,不高兴道:“你这怎么说话呢?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要人家给一千倍、一万倍,才愿意交付对着别人一支文殊兰就能得到的。哪有这样的?”晚晚瞧了摊贩一眼,笑了一下。若是他知道他训斥是这个人是谁,怕是怎么也不敢说出这种话来。只是……别说一千、一万,一支她也没有,就连手里的这朵,也只是顺手借花献佛。容厌揽着她的肩,和来时一样姿态亲近地往回走,边走边道:“明日你便继续扮作瑟瑟。”晚晚愣了一下。容厌嗓音和平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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