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浓眨了一下眼睛,心忽然放松下来,抿起一个微笑。“……嗯,认识。”陈可心看着那张画若有所思道:“我第一次看这张画,就觉得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荔莉无奈地笑了笑:“也许是长得有些像你认识的哪个人。”“唔,可能是吧……”谢雨浓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张画,缓缓点了点头,好像做了什么决定,忽然就扭头看向陈可心,他笑起来,眼睛亮亮的。“陈先生,我想买这张画,可以吗?”陈可心愣了一下,才迟钝地答应了两声:“奥,奥……奥,当然,这个好说。”于是他又回过头去,继续去看那张画,在此之间他的嘴角始终扬着。陈可心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总觉得这个人与刚进门见到的时候不同了,好像他的周身忽然就明亮起来,一种植物瞬间爆芽伸长一般,浑身散发出一种鲜活的气息。是那张画的缘故吗,或者说是那张画里的人的缘故吗?陈可心多看了一眼那画,还是觉得那副眉眼实在眼熟,可惜总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其实这幅画不是荔莉的作品中出名的作品,又是比较早期的练习作,所以虽然辗转几任买家,因为没有进过拍卖行,所以也没有说增值多少。只不过虽然如此,毕竟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谢雨浓坐下来冷静算起账,才发现自己做了个昏头的决定,好端端买什么画……陈可心看出他的尴尬,笑着说:“谢先生,其实您这边可以再考虑考虑,也不用太着急,买艺术品讲究一个缘分的。”荔莉腹诽道你不知道他们缘分有多深。她抿了抿唇,不耐烦道:“可心,这样吧,这张画的钱,你就从这次我的展览收益里面扣除,如果不够,你再告诉我,我补给你。”陈可心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就看谢雨浓立刻作式要说什么,却被荔莉踹了一脚,狠狠瞪了一眼。他忍不住笑了,低头想了想,说:“这样吧,荔莉老师,如果接下来两年,你的画展和作品代理权,国内部分都交给orad独家,那这张画我就当礼物送给谢先生就好。”“国内独家?”荔莉眨了眨眼睛,满不在乎道,“那有什么难的,交给你弄我不要太放心。”谢雨浓看了她一眼,说:“你不要冲动好不好……”荔莉又瞪他一眼:“你闭嘴,大人说话,你小孩插什么嘴。”陈可心忍俊不禁,起身去拿资料来给谢雨浓填。谢雨浓填表的时候,陈可心同荔莉随口交谈,目光却总是忍不住要落到谢雨浓身上,藏家信息没什么很难的,这个人却显得格外认真,一笔一画,聚精会神。好像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分开时,陈可心送他们到门口,荔莉同他拥抱之后,先行一步,谢雨浓恋恋不舍地多看了里头两眼,才转过身去。
陈可心不由叫住他:“谢先生。”谢雨浓回过头来,问了句怎么了。陈可心微笑着摇摇头,说:“遇见珍惜自己的藏家,是每件艺术品的福气,看得出来你会很珍惜这件作品。”谢雨浓好像反应了一下,才听懂他的话。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又不知道是不是陈可心的错觉,他的眉宇之间似乎流露有一种很浅的忧愁。“当然要珍惜……回见,陈先生。”陈可心点点头:“嗯,回见。”他转过身去,走入一片暮色之中。 26 扫过耳朵的猫咪尾巴因为周末要搬家,所以那张画直接送到环汇嘉园新租的房子去了。又因为是特殊运输,需要本人签收,所以周四晚上谢雨浓特地一个人去了一趟环汇,到了地方发现中介速度挺快,密码锁已经换好了。他站在门口翻手机,从一遛小红点中找到跟中介的聊天框,点进去果然看到对方早就发了密码。谢雨浓打开门后蹲在门口研究了一会儿,捯饬了半天,好不容易给大门换了个新密码。他对这类东西不大敏感,每次都是搬家时候叫搬家公司弄的。等他试验完毕,电梯门便打开了,他一扭头,正好是送画的快递员。“师傅,这边这边。”两名快递员一人抬一边把画送进了门,见到屋子里空荡荡的,走前头的那位便问:“谢先生,给您放哪儿呢?”谢雨浓本来也没想挂起来,毕竟家里还有个小姑娘,只不过一时间还真想不明白放哪儿,于是随手指了一下厨房前面大饭桌,讲:“先放这儿吧,我回头想好了自己收起来。”“欸,好嘞,”那大哥跟同伴把画小心放下了,又嘱咐道,“谢先生,这个画里面都打好木架的,应该没什么问题,本来我们是负责帮您挂起来的,我看您暂时不挂,那我建议您就保持这个打包状态收纳,否则拆出来了装不回去的。”谢雨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样啊……啊,真是谢谢你们了。”“没事儿没事儿,那我们先走啦。”“好,辛苦。”送走了快递员,谢雨浓便把门拉上,返回了餐桌。房间里只开了用餐区上方一盏暖色的顶灯,光线很微弱,这张画从诞生之初到现在,他看过无数遍了,因此只是手指抚摸着牛皮纸外包装,他都明白包装之下,哪一处是哪一处。比如此刻,他的手指应当落在画中人的耳朵上。手指在粗糙的纸面上轻轻划过,细碎的声响好像火柴擦过砂纸,谢雨浓耳边仿佛响起一些燃烧的爆裂声,零星的画面闪过他的脑海——有一个夜晚,他和荔莉擦燃火柴,烧毁了一张名为爱情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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