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谢雨浓把戚怀风的所有粉丝站都取关了,他把相册带到画室,让荔莉陪他烧掉。荔莉翻了翻那本相册,看到每张相片旁边都细心地写着日期地点和变化,忽然有些不忍心烧掉。她再三确认是不是确定。谢雨浓点点头说,确定。他们趁着夜里,在小区的空地烧那本相册。谢雨浓挨着荔莉靠着,荔莉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那一天,他们也是这样烧掉了那张画。当时,谢雨浓说,忘掉他。她答应了,可是她最终没忘掉。人们没有那么容易忘掉曾经住到过自己心里的人,就像搬家,明明已经搬了家,可是每次坐公交,总是不小心在那一站下车。八月底的时候,他们回了一趟谢溏村。谢有琴看见荔莉,又开始问东问西。谢雨浓已经不那么排斥,甚至会在适当的时候,帮腔说两句话。谢有琴的眼睛里总是闪过一丝诧异。谢雨浓佯装没看见。他们在谢溏村呆了一个礼拜,中间石安开车带他们去苏州玩了几个园林。荔莉带了速写本,画了很多古建筑,谢雨浓也画。石安凑在他边上看,问他画的是什么,一个钟?哪里有钟?谢雨浓看了他一眼,说,那是观音的头发。石安与荔莉相看一眼,无话可说。在平江的最后一天,他们在张之泠的饭店吃饭,谢雨浓有点惊讶石安竟然还在饭店工作。但是吃饭的时候,看石安一只手总是搭在张之泠的椅背上,又忽然明白过来什么。其实大家都在暧昧地得过且过。晚些时候,厨师也下班了,店里就他们四个人,张之泠不出意外又喝多了,他蹲在角落里大哭,石安过去问他要什么。张之泠只是闷头哭,不说话。石安扭头看了谢雨浓和荔莉一眼,谢雨浓和荔莉立刻别开眼。痛哭的声音忽然就咽下去,谢雨浓耳朵动了一下,听见石安很温柔地问,现在还想哭吗?嗯?荔莉怪叫一声捂住了眼睛。谢雨浓喝了口酒,看向玻璃门外。入夜的平江比较安静,街灯亮着,偶尔过一两辆车,行人很少,双手插在裤兜里,匆匆就过去。他又喝了一口酒,一辆车划过去,街对面忽然出现一个瘦弱的身影。谢雨浓先看见她的碎花裙子,被风卷起来,吹向一边,花色暗暗的,和她的神色一样。他眨了眨眼睛,看见她很小心地左顾右盼,穿过马路,随后推开了饭店的门——她眨了眨眼睛,很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谢雨浓?”谢雨浓咽了咽,眨了两下眼睛,才说了句:“好久不见。”八月的最后一天,他重新遇见了胡因梦。 48 冲失河流荔莉在小公园的角落里跟石安站在一起,他们时不时看向不远处,留心那两个人的动态。石安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有点疑惑,他问:“他们两个有什么话讲?”荔莉的语气听起来不大好,有点不耐烦,只说了三个字:“鬼知道。”谢雨浓模模糊糊听见一声什么,看了过去,发觉荔莉背过身去了。他回过头看胡因梦,发觉她的脸色发黄,看起来很不精神,他问:“你一直在平江?”胡因梦抱着一条手臂,低着头说:“上海开销太大了,我要为孩子攒钱。”
“那你是住在家里?”“住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子。”谢雨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你家里还是不肯你生下来吗?”胡因梦点了点头,说:“他们一定要我结婚,我不愿意。”谢雨浓疑惑地问:“你先前不是愿意吗,还说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庭也好。”胡因梦摇了摇头,眼眶有些红,她说:“那些人其实都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不会对孩子好的。”谢雨浓微微皱起眉,不知道说什么,他忽然看见胡因梦看向自己,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她欲言又止,神色很凄婉。谢雨浓看着她的裙子发呆,长久地不说话。两个人站了一会儿,胡因梦也察觉到无话可说,她抹了抹眼角,主动说:“我还要去买饭,下次再说吧。”她的裙摆又飘动起来,侧身时,风勒出她身体的线条,她的小腹是隆起的。谢雨浓的头皮一阵发麻,他下意识伸手拉住了胡因梦。胡因梦诧异地看向他,用眼神问他怎么了。谢雨浓的眨了眨眼睛,说:“结婚吧,我们结婚。”胡因梦一开始像听不明白他说的什么,疑惑地皱着眉,后来像反应过来了,嘴唇有些发抖,她颤着声问谢雨浓。“你说什么?”谢雨浓又眨了几下眼睛,随后才说:“我们结婚吧,我同意了。”每一次眨眼,他的脑中就出现一次关于戚怀风的画面,他们拥抱,他们接吻,他们靠在床上发呆……最后有一根指针,拨到了最后一秒,幻灯片放映结束,灯灭了,一切归零。他重复道:“我们结婚吧。”这样一切就无可挽回了,这样他就再也不欠你什么了。胡因梦扑进他怀里,抱住了他。谢雨浓听见荔莉尖叫了一声,随后身边就陷入一片混乱,荔莉冲过来拉开他们,石安不明就里,谨防荔莉抓伤人所以忙着抱住荔莉。胡因梦一直哭,石安问:“怎么回事啊?”谢雨浓冷静地回答:“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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