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怀风赶紧抢过来护在怀里,生怕他真的拿去退了似的。谢雨浓被他这副样子逗笑,心情放松不少,戚怀风俯下身子从底下看他的表情,也跟着他笑了:“你笑啦?我当你今天不开心呢。”谢雨浓抿住嘴唇,刹了车,别开脸不看他,声音很轻:“没有,挺开心的……”戚怀风直起身子靠回柜子,脸上一副小心翼翼又带几分得意的神色,他缓缓把那盒子打开——黑丝绒里衬上静静躺着两枚贝母袖扣,光泽温润如同两枚上好的淡水珍珠,皎洁得好似月光遗落。送人礼物,自己选得好不是本事,收的人要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谢雨浓悄悄打量他的表情,就看见戚怀风挑了挑眉,嘴角缓缓扬了起来。“小伙子,眼光怪好的。”谢雨浓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觉得自己找叶青一起买东西是个明智的决定。当然,他全然忘记自己其实是被叶青拖上跑车的。“那肯定。”戚怀风合上锦盒,闭了闭眼睛,把锦盒护在心口,正式地回了他一句:“谢谢,我很喜欢。”这下谢雨浓感觉自己似乎不止耳朵烫,面颊似乎也有点发烫,只希望单是烫没发红。“你喜欢就好。”“那回去吃饭?月亮虾饼还没吃呢。”谢雨浓听见那四个字,心头又是一动。尚磊知道那是虾饼,但只有谢雨浓和戚怀风知道那是月亮虾饼。谢雨浓第一次吃月亮虾饼,就是戚怀风买给他吃的。虾饼就是虾饼,没什么稀奇的,可是加上月亮两个字,就是他们的记忆,他们共同的记忆。吃不吃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他们共同的记忆,依然存在。哪怕他们分离,记忆也还在。谢雨浓兀自笑了笑,抬起头时换上一副轻松的神色:“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他并没有等戚怀风说出挽留的话,而是直接拉开门走了,连声再见也没有讲。走得太急,鞋没有穿好,幸好高档公寓的红地毯没有让他摔跤,他一路逃进电梯,担心戚怀风会追过来,赶紧按了一层,关门。18层,上来时好像地久天长,心也飞起来,下去时,一下子,也就到底了。走出电梯时,谢雨浓回首看了眼那副金碧辉煌的电梯,电梯合上,金色的门里映出自己的脸庞,没有发红,甚至是苍白的,徒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寡淡和茫然。
就好像戚怀风已经匹配得上静安区高档公寓的18层一样,他匹配的,他的位置,是在杨浦区邯郸路220号男生宿舍里的一张上床下桌的铁架床。月亮虾饼只存在于他们的记忆,如今的虾饼,炸的油是新的,炸的人也是新的,早就不是当初的口味。不是换上崭新的衣服就能融入崭新的世界,虾饼早就从流行小吃的行列退伍,而戚怀风的世界,也已经不再适合他踏足。谢雨浓在归程的地铁上,靠着地铁门看着穿越隧道时黑色窗户中的自己,那隧道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好像有什么一起跟着隧道,倏地一下,就过去了。他掏出手机,给胡杨发送了一条信息。「胡哥,对不起,我真的演不了,我会申请退社。」 27 白玫瑰因为谢雨浓退社的事,弄得梁佑安很尴尬。组织上布置下任务——其实就是胡杨布置下任务,一个礼拜之内,必须说服谢雨浓放弃退社,否则就叫他也一起滚蛋。梁佑安恨不得穿越回两个礼拜前,拉住在宿舍公告栏前面对谢雨浓吹牛逼的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拱火,哪来今天逼上梁山。谢雨浓这个人也奇怪,平时看起来闷声不响,你说什么,他都可以随便。可谁知道硬气起来,九头牛拉不回来。梁佑安好说歹说,他都不愿意,说什么也要退社。陈铭和叶颂看梁佑安苦恼,又觉得其实麦田剧社是个难得的机会,所以中午四个人一起吃饭,也帮劝了两句。谁知道谢雨浓忽然撂下一句我吃好了,端起盘子人就走了,弄得三个人一下都懵了。没人知道为什么软柿子一样好脾气的谢雨浓忽然变了。叶颂周末回家吃饭,跟叶青讲起这件事,叶青挑了挑眉,问他:“他最近还有别的事吗?出去过伐?”“出去?”叶颂皱了皱眉,想到有天晚饭谢雨浓确实没跟他们一起吃,“好像有一天……说是去见一个朋友,做模特的。”叶青叹了口气,随手理了理自己新做的头发,悠悠道:“人家啊,是在经历人生巨变。”其实说人生巨变是有点夸张的,但是叶青说得对,谢雨浓确实经历了一种变化。他回想起胡因梦过去说过的话,想要的东西不牢牢抓住,就会被人抢走。胡因梦当然错了,戚怀风不是东西,是个人,人是不可能牢牢抓住另一个人的,人是有脚的。可是他确实抓不牢戚怀风,不过他也不相信胡因梦抓得牢。大城市的开放,繁华,像久光精品店里那盏水晶大吊灯,琳琅满目的富丽与堂皇就那样泼洒下来,让他也恍惚了片刻。其实他不是胡杨,也不是詹秋棠,他没有本事也没有勇气与世俗为敌。谢雨浓承认自己的自卑,敏感,胆小,还有极度的自私,他既奢求戚怀风看向他,又舍不得向戚怀风主动迈出一步。而他终于明白,戚怀风一开始就不是真正的孤岛,深海之下,他连带着一丛暗礁,水势退去,自然成就一片山脉。真正的孤岛,只有他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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