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浓给戚怀风发了消息约他见面,只不过等到戚怀风回复,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他解释说自己在三亚拍戏,不在上海。谢雨浓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了看枕头边那个墨绿色的锦盒,最终只回他说没什么,那就等回上海再见。拍戏要多久,谢雨浓不知道,反正等待戚怀风的日子永远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谢雨浓除了上课,无事可做,于是决定赶个末班车,去参加社团。招新接近尾声,很多热门社团人都满了。有天,梁佑安看他在宿舍公告栏前面张望,一下逮住他,问他干嘛。谢雨浓有点不好意思地回他:“我看看还有哪里招人……”梁佑安奇道:“你不是不进社团吗?”谢雨浓更不好意思,只是含含糊糊说又想进了。梁佑安便陪他在公告栏前面看,海报基本都被撕光了,就那么几张,也不是很适合谢雨浓。梁佑安想了想,拍拍其中一张海报,试探性地问了句:“不然你来我们戏剧社?”“我?”谢雨浓连连摆手,“我可不会演戏!”“谁告诉你戏剧社一定要演戏啦!也有别的呀。”“……什么?”梁佑安伸出一只手掰起来:“管道具的啦,舞台的啦,灯光的啦,还有策划,编剧,导演……总有一个适合你吧。”谢雨浓听完,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没有一个适合我。不过还是拗不过梁佑安软磨硬泡,尤其是梁佑安说他特地拜托了社长,专门给他手下留情,这下人情债也已经背好了,不好不去。谢雨浓硬着头皮背了一段台词过去,是梁佑安选的雷雨里的。当时的社长是13级哲学系的胡杨,据说他从13年进本科开始就导了第一年的学期大戏,本来新生是轮不到的,是他主动和老社长打擂台,拿下了主导权。胡杨是个大胆的人,不走寻常路。谢雨浓背完那一大段台词,真感觉自己是来丢人的,前面坐了几个前辈都憋着笑。只有胡杨,戴了个鸭舌帽,听见没声音了,抬头问他:“背完了?”谢雨浓呆呆点头:“嗯,背完了。”胡杨其实本身长得挺上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社内的演员,眼睛是男生里少有的桃花眼,谢雨浓也是在他抬头的时候才看清。那双桃花眼在他脸上流转片刻,忽然笑了:“过关,下次例会你要来。”谢雨浓一怔,不单是他一怔,其他人也是一怔,立刻就有人叫了:“胡导,你不能因为小梁说了句,就这么明目张胆开后门吧!”胡杨站起来收拾了桌上的几张纸,漫不经心道:“谁开后门了,我可没开啊,胡说八道呢。”“那你招他进来做什么?”“演戏!”
“还说不是开后门!你不讲规矩啊!”“什么规矩?”胡杨把那几张纸看了眼,揉成团塞兜里了,大声说道,“长得像我初恋男友,这就是规矩!招了!”评委席一片嘘声,好像只有谢雨浓吓得心惊,看见胡杨要走,连忙追了出去。“那个!胡导!”胡杨两手插在牛仔裤兜里,看他追上来,忍不住逗他:“怎么,你要跟我谈恋爱?”谢雨浓脸唰的一下红了,低下头说:“不是,那个,我可能不大适合做演戏……”“谢雨浓。”谢雨浓应声抬头:“啊?”胡杨伸出两条坚实有力的臂膀,抓住了他的双肩,定定地看着他,谢雨浓被他看得心脏咚咚直跳,不知道他要干嘛。“你演戏真的烂。”谢雨浓愣了一下:“……啊?”胡杨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个学期,我一定让你脱胎换骨!”谢雨浓不懂了:“可是比我会演的人很多,我……”胡杨忽然松开手,摆了摆手,一脸的嫌弃:“那都没你有挑战性!”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谢雨浓愣在原地,回过味来——自己是被当了个实验品了?很快,中文系一只呆头鹅因为长得像麦田剧社社长初恋情人,所以入选麦田剧社招新的消息传遍新生群。“呆头鹅”每天进进出出只好鬼鬼祟祟,以防被认出来。其实复旦校园还不是法外之地,因为点八卦人肉传照片的事儿暂时还是不会发生。谢雨浓担心得有点多余,不过是他做“贼”心虚了,其实他一直到毕业也不知道胡杨那句像他初恋男友的话是真是假。但是胡杨那样明目张胆表达自己性向所带来的冲击,比他这个玩笑给谢雨浓所带来的冲击要更大。谢雨浓本来以为他是开玩笑乱讲的,结果听梁佑安说,胡杨就是喜欢男生,现在戏剧社里有一个是他男朋友。谢雨浓听完,忍不住好奇地抓住梁佑安问:“大家都能接受吗?”梁佑安理所当然道:“什么年头了,男的就非得配个女的?帅哥配帅哥,也很养眼的,你不知道,每次胡杨跟詹秋棠站在一起,那真是……”后面的话,谢雨浓一句也没听清。他心里有一种异常的激动,甚至产生一种向往,如果,如果他可以……他不敢想,他怕自己想太多,到头来摔个粉身碎骨。戏剧社第一次例会,决定了上半学期的大戏是詹秋棠的原创剧目,叫《于每个星期五的晚上》。一翻开剧本,还没看两行,谢雨浓就红了脸,啪地一声立刻合上。胡杨正抽烟呢,看他脸红一下子乐了,冲他抬抬下巴,问他:“知道你演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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