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怀风的手指是冰凉,而他的手心却是滚烫,如果这都不能出卖心事,怎么样才能出卖。呼吸,一寸一寸地靠近过来,眼看着鼻尖就要蹭到鼻尖,谢雨浓忽然打了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他感觉到戚怀风的拇指蹭了一下他的手背。“小雨,好好考,我在上海等你。”他说完就松开手,离开谢雨浓连着后退好几步,自信地扬起他的下巴,又伸出两根手指在额边点了一下,朗声笑道:“帮我跟你的同学问好!走了!”风,好像就吹向他。他不知道戚怀风是什么时候钻进车子里离开的,手背,还残留着那样冰凉的触感,他……谢雨浓忽然回过神来,往一边看去,宋林还是站在原地,却一言不发。一直到谢雨浓抬脚要朝他走过去,宋林却突然回过头,离开了。谢雨浓伸出了手,却还是放下了。他的耳边又响起欢呼和哨响,雪花似的纸片从教学楼的窗户里抛洒而出,是六月的雪。雪一下,纷纷心事落下,一切痕迹无从稽考,可是雪化了呢?谢雨浓怔怔地想,他好像淋到别人的心事。 20 散伙饭准备了三年,其实考完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这一次,没有人再想着去对答案,猜对错,千里筵席,如今也终要散场,宾客们三三俩俩逐一退场,谢雨浓并不例外。毕业散伙饭,张之泠约了闫立章和宋林一起在学校后面的那家小饭馆吃。其实也有更好的店,也不是吃不起,但那里是他们四个人第一次一起吃饭的小饭馆,张之泠讲这是有始有终。有始有终,散伙饭才不会真的散,将来还能再见面。意外的是,从来准时的宋林,却放了他们鸽子。谢雨浓心里有个猜想,只不过他不愿去深思。张之泠收到消息,立刻打了电话过去痛骂宋林,宋林听完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骂完了吗,骂完挂了。”就这么几个字,把张之泠气得双眼通红,差点砸了手机。“宋林兆言!我白认识你了!”电话挂断,谢雨浓看张之泠情绪不对,想主动拉他坐下:“宋林可能有别的事,高考完了,有时候亲戚朋友留吃饭,总不能不去吧。”
“那他为什么不说!”张之泠鼓着眼睛质问他,“最后一面了!以后大家聚不聚还两说呢!连这他都不来!”他说的是实话,谢雨浓无言以对。而张之泠也知道,自己在乎的其实并不是宋林露不露面,而是这次过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四个人插科打诨的嬉笑怒骂,总归不会再有了。往后的路,大家都要自己走,每个人都是要各自长大的。就像教室里那个粉笔字写的倒计时,现在,一切都归零了,而到了明天,零也将被抹去。张之泠忽然大喊了一声,像发泄,发泄完又呆呆愣了一会儿,冷不丁趴下去哭了。谢雨浓同闫立章相看一眼,拿他一点没办法。碰巧门帘一拉,进来的竟然是胡因梦,身后还跟了几个舞蹈班的小姑娘。闫立章对着谢雨浓使眼色,一边大声叫住她:“嗳,因梦啊!好巧啊!”张之泠还哭着呢,听见名字还是下意识抬头找,一张脸哭得花猫一样,眼睛却亮晶晶的,看见胡因梦今天披了头发,穿了一条碎花连衣裙,走起路来真像她的名字,一个梦一样温柔漂亮。张之泠顿时破涕为笑,举高手挥舞:“因梦妹妹!这里!”胡因梦瞥了一眼谢雨浓,才笑着对张之泠挥了挥手,朝他们走了过来。她再不喜欢谢雨浓,也不会随便下人面子,况且她乐得看谢雨浓跟自己相处时尴尬的样子,索性就叫她的几个小姐妹跟他们一起拼了桌。三个男生四个女生,张之泠叫了四瓶啤酒,开心得不得了。除了两个姑娘不喝酒,他挨个都斟满了,倒完率先站起来,高高举起酒杯,泪中带笑地大喊道:“毕业快乐——”老板娘笑眯眯地在柜台里织毛衣,凑热闹说了句:“小伙子,耳朵今天被你喊聋咧!”“就聋这一天!”玻璃杯齐刷刷地碰上去,叮铃桄榔,夕阳的日光下亮晶晶的酒水饮料,碎银一样洒落进菜里,却没有人抱怨一句。那样漫长的跋涉,都化作这一杯苦尽甘来,一切总算告一段落,谁还管体面不体面的呢,只管吃喝玩乐,要把过去没体验的都体验个遍!舞蹈班的四个姑娘,包括胡因梦在内,四个女孩子吃了三盘羊肉炒饭,还只管要加,被闫立章紧急叫停了。胡因梦喝了两杯,脸蛋红彤彤的,伙同着她的姑娘们嘘他:“闫大帅哥管得真宽诶!”闫立章被叫得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只好扭头对老板娘说:“给她们少炒一点。”坐在张之泠旁边的姑娘最起劲,叫姜敏,一听闫立章叫少炒点,立刻不干了,嚷起来:“嗳!闫立章,你不能因为因梦事事都向着你,你就连我们都管吧!是不是啊!”他们俩的绯闻,早在学校里传了个满天飞。胡因梦是个喜欢站在风口浪尖的人,绝没有矢口否认的道理,至于闫立章,他是个绅士,打女孩子脸的事他不好做。偏偏今天谢雨浓坐在这里,他就有点按捺不住,冷不丁来了一句:“不是!”谢雨浓心里一惊,却听见姜敏还在起哄:“不是什么不是!舞二班可有人看见你们打kiss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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