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见戚怀风摔了筷子,大家都是一愣。“坐回去。”戚怀风的语气没有一丝感情,只是一个冰冷的命令。胡因梦慢吞吞松开了手,有些呆滞地看着他,不明就里。氛围一下子有点僵,戚浩便开始打圆场:“因梦也是小孩子脾气,来吧来吧,姨父给你夹。”“姨父?”戚怀风重复了一遍,看向戚浩,冷笑了一声,“你还是她姨父吗?”“怀风。”久不作声的戚方浔忽然说话,口吻里有警示的意味。戚怀风却毫无惧色地面向戚方浔:“怎么了,我说错了吗?”戚浩辩解道:“因梦肯定不是那个意思……”“是,他不是那个意思,”戚怀风向天望了一下,随后看向了胡因梦,眼眶好像有些红,“是我妈叫你来的是吧,也是我妈叫你带了一个红包给那个女人的是吧?”胡因梦一时间有些无措,她已经很小心,没想到还是被戚怀风看见给红包。她求助似的看向戚浩,戚浩却别开了头,没有说话。戚怀风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冷笑了两声:“真有意思,离婚之后一个电话没打过,一次面没露过,现在我新弟弟出生了,她来送钱了,什么意思?希望咱们好好过日子,别再打扰她?”戚浩看着他的脸色,试探性道:“怀风……你妈妈肯定也是为你考虑的,想补贴我们家一点……”“她为什么要补贴我们家?她离婚的时候不是已经把我补贴给你们了吗?”他的话像一根根针扎进戚浩的心,戚浩眼眶通红,吸着鼻子抹了把眼睛。“怀风……是爸爸,是爸爸,对不起你……”戚怀风扬起下巴,咽了咽,他冷冷地瞥着桌上的菜:“你是对不起我,我在市区半年,你一次钱都没有打给过我,我的压岁钱和奖学金用完了,我就去打零工,你一次,你哪怕一次都没有问过我,缺不缺钱,开不开心,一次都没有。”谢雨浓愣在那里,他呆呆地看向戚怀风,忽然想到口袋里的月亮虾饼,是不是……戚怀风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双肩垂下,很疲倦的样子,谢雨浓这才发现他眼底的淡淡青色。“爸,爷爷,我已经想明白了。”戚方浔盯着他,目光里忽然露出一种凶色:“你考虑清楚你要说什么。”
戚怀风眉间的眼色却始终淡淡的,既不忧伤也不悲愤。谢雨浓放下筷子,垂着头,他知道他们已经推倒了戚怀风,可他们却浑然不觉。“我考虑得很清楚,还有,”他忽然看向胡因梦,疲惫地笑了笑,“你也回去告诉司沁怡,从今往后,戚家没我这个孩子,她司沁怡也没我这个儿子,我的死活不用你们再负责,今天这顿饭就当散伙饭,雨浓和阿大做个见证。”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把筷子一丢,那筷子顺着桌面滚落,掉到地上,发出一个清脆的声响。谢雨浓瞥见那个站在房门口的老婆子浑身发了个抖,他看向戚怀风,发觉戚怀风的嘴唇有些颤抖。“就这样吧,别过了。”人生的严冬,终于到来。 40 温良夜石安背也没擦干净,穿一套秋衣秋裤就轰地一声山一样倒在两人中间,好在谢雨浓和戚怀风如今都有些怕冷,竟然很仰仗他这颗扎实的火球。戚怀风拍拍他的胸脯,感叹起来:“阿大,你如今很可以了啊。”石安良家妇女受欺侮似的捂住自己的胸口,黝黑的面孔翻一层红出来,看起来很不好意思:“你好不好不乱摸乱动的……”谢雨浓裹紧了他的被子,习惯性看见台灯还没关,就冲起来关台灯,结果发现他手搭着台灯,正好自上而下可与石安身旁挤着的戚怀风两两对视。他迟钝了一下才把灯关了,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眼亦开始熟悉起黑夜,而在这夜色中分辨的第一缕微光,是对方的眼。谢雨浓觉得耳朵又开始发烫,于是赶紧缩了回去躺好,把自己裹得紧紧贴着石安。石安左边一个被包,右边一个被包,暖烘烘竟然不用盖吕妙林给他准备的被子。还是谢雨浓催他,他才勉强盖上了。三条棉被筑成一座临时城堡,坚不可摧,阻挡冬夜寒凉不在话下。守城三人,疲惫不堪,却各怀心事,自然久久不能入睡。总归还是石安先开口:“怀风,你真的以后都不来往了吗?”戚怀风想也没想,回答他:“嗯。”谢雨浓脑中莫名回想起那根筷子滚落在地的声响,真像摔碎了那个家最后一片虚伪的安宁,他犹在出神,就听见阿大又说了话。“小雨,那你要一直收留怀风吗?”“收留?”戚怀风抢先一步笑了,回了一句,“过两天我就走咧。”谢雨浓愣了一下,忽然有些着急,把手伸出了被窝。他是真心预备戚怀风住下的,从此他的家就是戚怀风的家,他真心是这么想的。“你,你去哪儿呢?很快过年了,学校不是要关掉吗?”戚怀风沉吟了一声。谢雨浓越过石安厚重的山一般的身体,看见他的半只眼,在夜里低垂着,似乎发着幽幽的暗光,眼便似月,静影沉璧,轻轻荡漾的心事沾湿了谢雨浓的指尖,他尤然未觉自己已经把手伸了出去。“我打算过几天就回市区,去找个住处,安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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