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上几乎是弹起,宋影青整个人像是刚刚被从水里打捞起来一样,冷汗浸透了他的睡衣,刘海湿漉漉贴在额头,手下意识去确认手指上的戒指是否还在。
触碰到冰冷的触感,宋影青才大口呼出一口气。
“又梦到了。”
最近他总是反反复复地梦到那天晚上的华仰止,一如记忆里那样看不清脸,声音却一天比一天哀怨。
而他的怀抱也逐渐冰冷,冷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睡在一个冷血动物的身边。
梦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到他现在嘴里似乎还有那个令人作呕的味道。
宋影青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这些年在华政集团里,他的行事手段,大家一致评价都是“血腥”。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句话,他已经不记得听了多少遍了,不也是好好活到现在了。
那不过是无路可退的输家最后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哪怕这次是华仰止,也不会有所不同。
宋影青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三点整。
浑身湿透了,也没有任何睡意,宋影青起身去浴室洗澡。
浴室光线明亮,初春已经不冷了,可是宋影青心里还有些说不上来的寒,可能是因为刚刚梦里冰冷的怀抱,也可能因为现在夜深,气温低,他还是打开了浴霸。
路过洗漱台的镜子,宋影青没忍住瞟了一眼,镜子里的男人眼下的乌黑十分明显,浴袍松松垮垮挂在肩膀上,皮肤是不健康的苍白。
一切都很正常。
宋影青把浴缸放满水,让自己沉入水中。
整个人被温度适宜的水包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宋影青突然想起来,距离华仰止死去到今天,刚好是第七天。
宋影青老家是农村的,他还很小的时候,老一辈人总是会说,人死的第七天,鬼魂会回家看望家人,家属要在这一天准备丰盛的饭菜来祭祀,之后必须回避,其实说是回避,就是单纯的睡觉罢了。因为有说法说,往生者魂魄看见自己的家人,会牵挂,便不愿入轮回了。
老人们把这称为头七。
那也就是说,今天,是华仰止的头七。
凭借着这么多年跟华仰止的相处,对方真要来,见到自己,宋影青相信他的“丈夫”对他绝对不可能是牵挂。
不过拖着他一起下地狱可能还是真的。
心里突然猛地跳了两下,睁开眼,明亮的灯光给了宋影青安全感,但是这显然是不可靠的。
灯泡突然极快地闪了一下,非常快,如果不是宋影青刚好盯着它看,是绝对感觉不到的。
注意力集中在灯泡上,宋影青没注意到磨砂玻璃的门外,悄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咚咚。”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哪怕浴霸开着,还泡在热水里,那一瞬间宋影青还是感觉到自己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脑海里突然无端冒出刚刚照镜子的画面。
为什么刚刚没注意到,镜子里自己,好像是笑着的呢?
宋影青真的被吓到了,哪怕他是唯物主义者,现在也能深切体会到那句老话。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不敢贸然回应,宋影青沉默地拿出手机给自己的保镖发了个求救短信,保镖就住在一楼,只需要一分钟就能赶过来,可是屏幕上红色的感叹号让他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信号被掐断了,短信发不出去。
门外传来幽幽的声音。
那声音无数次在宋影青的噩梦里响起。
缱绻的,潮湿的,窒息的。
“阿青。”
把手轻轻转动,门开了。
“阿青,我好想你。”
男人微笑地走进,不是死时血淋淋的脸,反倒出乎预料地帅气,明明在说话,嘴巴却没有张开。
“阿青,这几天,你有想我吗?”
男人微笑歪头,配上他的脸,动作好像是撒娇,可是语气里的鬼气森森不容宋影青忽视。
身体动弹不了,包括舌头,但是意识是清醒的,他清醒地知道,自己面前的,是已经死去多日的,“亡夫”。
男人蹲下身,面上表情很平静,纯黑色的西装修身贴合,能隐约看出他身上优越的肌肉线条。他伸出手,覆上那双漂亮,但是目光永远落不到自己身上的眼睛。
动作轻柔,好像在对待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物。
宋影青心里已经警铃大作,他很清楚华仰止的性格,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他越生气、越吃醋,表现得就越冷静,发起疯来,就越吓人。
微微闭起来的眼睛突然被手撑开,映入眼前是一双全黑的,没有眼白的眼睛。
就这么凑到他面前,直直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没有说话,只有沉默。
宋影青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睫毛碰到自己的眼球了,刺得他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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