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这是常态了,他每日处理宗门事务基本都要忙到深夜。
此时,玉宵面前的桌案堆积如山,平常看着不太正经的他,现在神色却是认真极了,眉毛时而蹙起时而舒展开来,手中的毛笔来回划动,笺纸被墨水晕开,只留下点点字迹。
周枕山走入大殿,昏黄的烛光轻轻跳动了一下……
“玉宵。”
玉宵实在没想到能在此刻看到周枕山,他揉了揉眼睛,将手中的笔搁下,一脸讶异,“周兄?不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自周枕山上次离开不过刚过去一个月,而且据玉宵对他的了解,至少还要两三个月才应该会回来的啊……
“我有件事想询问下你的意见。”周枕山没管玉宵错愕的表情,坐到了自己平时的位置上,看了看玉宵桌前的卷轴,话锋一转道:“算了,你先处理事务吧。”
玉宵笑笑,将卷轴整理好推到一边,好奇道:“没事,快处理完了,还是你的事要紧,你碰到什么事了?跟我讲讲!”
周枕山也没跟他推脱,将刚刚的事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听完后,二人一时沉默,大殿陷入短暂的安静。
玉宵笑意敛了几分,眉毛不自觉的蹙起,手也学着周枕山平常的样子在桌上无规律的敲打了几下,咚咚声在寂静的大殿格外明显,良久后,他沉声开口:
“周兄,你、你明明可以第一时间推开他的。”
玉宵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他眼睛微眯,死死的盯着周枕山,似是要将对方看穿般。周枕山一时无言,为什么他俩都心知肚明,只是他不愿去面对罢了。
“……”
周枕山没回答,玉宵盯着他,看着看着不由笑出了声,“周兄,你骗我不打紧,可你还要骗自己吗?来!你跟我说说,等明天他醒来,你打算怎么去面对他?你是要继续躲下去、还是打算装作一无所知?”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周枕山,来,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对比玉宵的激动,周枕山却显得极为冷静,他静静听着玉宵的话,始终低着头不语,等玉宵冷静下来后,他才缓缓道:
“我会跟他好好谈谈的,不过……不只是以师父的身份。”
见周枕山终于表明了态度,玉宵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周兄,你实话跟我讲,你敢说,你以前对他没抱过这些心思吗?”
“我没……”
“你有!你只是不愿承认,一直在克制罢了,而且你养他的方式,我都不想说,哪里是个正常师父……唉。”
玉宵不客气的打断他,又接着道:
“你们毕竟当了三世的恋人,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你也是、他也是,即使他现在给忘了,可依然会喜欢上你,要不然,你怎么解释他今日吻你?”
周枕山哑然,玉宵说的每一个字都砸进他心底、砸进了他不愿触及的禁区。
“……他、景明他,只是中药了。”
“呵!”玉宵被气笑了,“你真是当局者迷,那孩子都叫出你名字了,他知道你是他师父,但他还是吻了你。”
“你也是!周枕山,你也别骗自己了好吗?”
——
周枕山不知道自己跟玉宵谈了多久,总之,等他回到昉山时,一抹初阳正巧从东边浮现。
他先去看了还在睡梦中的赵景明,床上的少年呼吸均匀,面色平静,昨日因中药带来的潮红也尽数褪了去。
周枕山坐在了他床边,没有说话只一直静静看着,眼中有柔情、有爱意、有自责……
太多太多的情绪交杂在他的心头,像是一条条丝、一缕缕线,早在不知不觉间悄然绕上了他的头心,织成了一张厚厚的网,而他自己也早已被困在了其中、无法逃脱。
是啊,自己真是当局者迷了……周枕山抚上少年的面颊,苦涩一笑。
他对赵景明的心思,随着赵景明年岁的长大,早已一点一滴的从心头渗了出来,只是他自己不敢去面对罢了,还一直在以师父的身份束缚着自己。
可经玉宵这一点拨,周枕山悟了,一直压在他心底的重石也砰的一声碎去、碎成一块块碎石,慢慢沉进心底,填上了他那满目疮痍的心。
他爱这孩子,只是这孩子也真的爱他吗;若真跟他在一起了,以后不会后悔吗?
还有前世……前世。不是周枕山不愿提及,而是那段记忆太过沉重,他怕赵景明接受不了。
可赵景明终有一天会想起,与其坐等,还不如提前告知一下这孩子,等到时候他真的想起来时,应该就不会太难过了吧?
哗哗……
忽然,窗外的一阵风声打断了周枕山的思绪,他抬眼望去,不知何时,一抹纯白白顺着风的方向悄然落在了窗沿上。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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